第(2/3)页 想到什么,他又转头问:“你怎么知道那人是梁锦羡的母亲?” 此前那名妇人他也审问过,却无论怎么审问都只说自己是梁锦羡的奶娘。没想到奶娘身份是假,居然是梁锦羡的生母。 “不是说梁锦羡的母亲早在他出生时就死了吗?” 裴荇居沉默走到前头,似在思考其他事。被薛罡碰了碰胳膊,他停下来。 “什么?” “你为何知道是梁锦羡的母亲?” “猜的。” “猜的?” “这个并不难看出,”裴荇居道:“梁锦羡这些年一直在找她,甚至曾亲自寻到昌国,这么重要的人物又怎么可能只是奶娘。” “况且,若只是奶娘为何故意毁容,分明是不想让人看出其原本面貌。”他又道:“我已查看过,那妇人脸上的伤疤并非火烧,而是用某种特殊的药物所致。一个奶娘而已,断不可能与人结下这般仇,唯有她自己毁容。” 一听,薛罡了然:“还得是你刑部之主啊,我就没看出那妇人毁容是自己所为。” “对了......”他又问:“不是说梁锦羡的生母早就死了吗?为何又变成了奶娘?” 裴荇居笑了笑:“当初的说法有两种,一是奉氏难产而死,另一种说法是奉氏逃回了昌国。前者难以令梁锦羡的身份成为昌国皇室,后者更不可能,梁锦羡的身份是昌国皇室血脉,奉氏绝不会丢下他而离开。唯有毁容变成奶娘留在他身边,暗中谋划才能说得通。” “有道理。”薛罡点头,须臾,揶揄道:“你这般冒险入昌国皇宫,我还以为你是脑子为情发热怕庄姑娘另嫁他人。” 他笑:“这下好了,梁锦羡的大婚被你毁了,又有其母亲作筹码,梁锦羡现在估计恨不得对你挫骨扬灰。” 裴荇居未理会,继续思忖适才之事,往前而去。 . “砸死他!他是野种!” “对,他长得跟我们不一样,他不是父亲的儿子,是野种!” “快快!用石头砸他!” “可是他脑袋流血了啊!” “怕什么?他姨娘死了,只有个丑八怪奶娘,谁管他呢!砸!” “住手!”不远处,一个毁容的妇人急匆匆跑来。 站在坑上砸石头撒尿的几个孩童瞧见她来,惊慌失措。 “丑八怪来啦!快跑!” 妇人跑过来,把男孩小小的身体从坑里刨出来。见他额头上满是鲜血,一言不发地抱他回去。 小男孩捏着拳头让奶娘上药,连一滴眼泪也不肯掉。 只固执地问:“奶娘,我娘亲呢?” “你娘亲死了。” 小男孩忍着眼眶发红,仍旧没哭。 妇人道:“他们今日欺负你,你都要记住。这些都是信国公造成的,长大以后你要报仇。” 她桀桀地笑:“你要为你娘报仇,为你自己报仇。” “可是......”小男孩仰头道:“我不想报仇,我只想要娘亲。” 妇人突然发怒,将药膏摔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,吓得小男孩缩起身子。 他忍着的眼泪终于掉下来:“奶娘别生气,我知道了,我以后一定报仇。” 夜空乌云笼罩得密不透风,幽静的大殿里突然响起一声凄厉的喊叫。 层层帷幔内,映出个坐在浴桶里的身影。 梁锦羡浑身湿漉漉地从水中腾起,目光失神地盯着水面,眼底猩红。 过了会,大殿有人进来。 “主子,”西阊禀报道:“都准备妥当了。” 梁锦羡疲惫阖了阖眼,片刻,起身唤人进来服侍穿衣。 殿外,庄绾一身素衣站廊下。见梁锦羡出来,她唇角勾起抹讽刺的笑。 “你输了!”她说。 梁锦羡停下来:“他裴荇居也只能用这种卑鄙的手段逼我送你回去。” 庄绾:“你有什么资格说他卑鄙?对付你这种卑鄙的人,无须仁慈。” 梁锦羡抬手,捏住她下巴:“很高兴?” “当然,不用嫁给你我很高兴。” 隔着朦胧的夜,梁锦羡看着她,漆黑的眸子里不知含着什么。他像变了个人,自从大曌使臣离去后,他将自己关在大殿中直至现在。 庄绾看不懂他,也并不想懂他。她挣脱他的手,率先下了台阶。 . 两刻钟后,庄绾跟着梁锦羡来到城墙上。 此时,蜀州城外布满了大曌的军队。队伍从官道连绵至山脚,密密麻麻,紧张而压抑。 夜幕漆黑,战马嘶鸣,火把映着士兵们凛然的脸。他们整齐地排列着,长矛耸立,盾牌泛着冷光,眼神坚毅而果敢,气势如虹。 这便是赫赫有名的裴家军,只看上一眼,就令人胆寒。 而在裴家军最前头的,是裴荇居。 他银甲戎装威风凛凛骑在马上,庄绾刚出现在城墙,他的目光立即追逐过去。 “梁锦羡!”他扬声道:“开城门放人!” 梁锦羡拉着庄绾,几乎将她拉得踉跄。 “我要的人呢?”他问。 裴荇居跨下的马蹄慢条斯理踢了踢腿,如同他的主人般从容地呼啸了声。 随即,有人将一个披头散发的妇人带到阵前。 那妇人抬头,朝城墙望去,露出一张可怖的面容。只见整张脸已经分辨不清五官的原样,狰狞的疤痕从嘴巴攀爬至眉头,形如鬼魅。 这样一张脸无疑是令人害怕的,然而,梁锦羡站在城墙上,却愣愣地望了许久。 这是他熟悉的、寻找了多年的面孔,喉咙动了动,那句“母亲”始终没喊出口。 “梁锦羡你还犹豫什么?认不出你母亲了?”薛罡大声嘲弄:“还是说临到阵前,你被我大曌的兵马吓怕了?” 他话落,身后的将士们稀稀拉拉笑起来。 “又或者......”薛罡激他:“你想反悔?但你别忘了,这位可是你的生母,若你连生母都不认,一心只想娶我大曌的女人,你配当什么君主?” 这话可谓杀人诛心。若今晚梁锦羡不换人,他母亲必死于铁骑之下,那么在世人看来,梁锦羡为了个女人而置母亲生死不顾,不配为君。 在这个孝字大过天的时代,君主不孝是为昏,谁人也不想为个昏君拼命。 薛罡的这些话必定令梁锦羡进退两难。 然而梁锦羡根本没想退,诚然如裴荇居所料他寻找亲生母亲已久,又岂甘心放弃?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