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六十二章 墨非定律(下)-《女侠千古情》


    第(2/3)页

    “为什么救我?”我推开他,他空着双手怔住了。

    双脚踩水,身体自由地浮在水面上,我狡黠地笑着:“忘了告诉你,我是游泳高手。”

    上当!

    我猜他心里一定在说这两个字。

    抬手抹了把水珠,晏七行脸上的神情真是难描难绘,返身向前游去,却被我一把揪回来。

    “放开我。”他紧绷着下巴,脸庞的棱角更清晰,这是发怒的前兆。

    我紧紧抓住他的手臂,一字一句地说:“死、都、不、放。”

    他沉下了脸,声色俱厉地说:“放……”

    后面的字被堵回了嘴里,因为他的嘴唇被我死死吻住了。我紧紧抱着他,热烈地亲吻他,从来没有这么主动又这么激情过。

    晏七行抬手推开我,我再抓住他吻上去,他再推开,我再抓住他,如此反复几回,抗拒的力量越来越微弱,晏七行的身体由开始的僵硬渐渐软化下来,嘴唇也有了回应,不知不觉地,他的左手揽住我的腰,右手扶住我的后项,深深地,深深地加深了这个吻。他的唇在我的唇上辗转,唇舌相缠,气息越来越凌乱,心跳越来越剧烈,热力迸发全身滚烫,我几乎要窒息,只得抓紧每一次间隙的机会补充稀薄的氧气,而每喘息一次,就引来他更凶狠地亲吻。感觉不像是亲吻,更象是一口一口把我吃掉。

    峰回路转,我想,我已经找到了破冰之法,而且是最简单、最直接、最不要脸那种。

    太久没有碰触,我们都有些疯狂。他的吻开始不安分地向下延伸,他的手也开始在我的身上游移,手到哪里,哪里就激起一串串艳丽的火花,冰冷的海水沸腾起来。

    我慌了,总不能在这里……猛地离开他的唇,我四顾张望,空旷的海面上只有我跟他,还有那艘停泊下来的楼船,船上有士兵的身影。

    “不行……”我哑声说。

    他脸色暗红,气息不均地盯着我,眼睛里充满着情欲的颜色。忽然把我紧紧搂在怀中,再度疯了一样地吻我,嘴里不停地嘟嘟囔囔地反复着一句话:“我想你,我想你……”

    我忙不迭地反应着他,心里充满了感激,感激他肯跳下来救我,感激他挽救了我信仰的爱情,感激他说出这句话。此后,不管道路多么艰难,不管会遇到怎样的痛苦,我再也不会离开他,我们再也不会分开!

    床是乱的,空气中飘散着剧烈运动之后的气息。这是狂乱的时刻,一个下午加一个晚上,我们都在床上渡过。他那旺盛的精力好像凶猛的野兽,每一个动作都疯狂而激烈,大脑早已不能思考,所有的行为完全出自于最原始的身体本能,翻过来覆过去的,他絮絮叨叨地细述他的感情,也只有一句话:“不要离开我……”直到我肯定地答应他,郑重地承诺他。

    夜深了,疲累之极的他终于睡了过去,我却完全没有睡意,脑子里乱糟糟的,睁着眼睛直到凌晨。

    激情褪袪,许多现实的问题重新摆在我面前。

    穿上雪白的长衫出了房间,踱步到甲板上,望着即将破晓的晨曦呆呆发怔。

    当太阳冲破黎明前最后的黑暗一跃而出的时候,不知怎么,我想起四方镇的那口井,想起阳光穿过磨石中间的孔洞照进充满死亡尸体的井里时,那种豁见光明的感觉;想到当磨石被移开时,光线充足地一倾直泻的感觉。

    有所得必有所失,用所失换所得,这算不算是背叛?

    思及这两个字,一种说不出的难受的感觉象针一样刺痛着我的神经。晏七行说的没错,才几个小时,煎熬就开始了。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,放不下爱情也放不下道义,总想着能两全其美,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?

    爱情和道义孰轻孰重?放在天平里也称不出来。不过女人重情男人重义自古以来是天经地义的事,就算我选择爱情也没什么不对,角度与立场问题。是没什么不对,但心里就轻松不起来。本以为选择的时候最难,谁知选择之后还是难。

    也许彻底离开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。

    可是我舍得离开晏七行吗?

    苦笑……又酸又涩的感觉,滋味不好受。

    自嘲的笑一下,对自己说:刘丹,你也不是什么圣人,做女人该做的事吧。

    接着就另一个声音悄悄响起:什么是女人该做的事?女人就可以理直气壮专顾自己的爱情吗?

    貌似黑衣的地狱天使与白衣的光明天使同时出现了。

    “啊……”我冲着大海狂吼,掀起层层海潮。

    “这时候有海啸该多好?”那就不用烦了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一双强壮的手臂悄悄地从背后抱住我,声音轻柔得令人心醉:“在想什么?”

    窗户纸捅破之后,某些东西变得浓烈起来。

    “在想萧峰。”我略略侧头,亲了他脸颊一下。

    “萧峰?”他抱着我的手有点僵硬。“他是何人?”

    我抓着胸前那双手臂,叹了口气说:“一个我很敬佩的大英雄。武功好,人品好,对国家忠诚,对朋友仁义,对爱情执着。他的爱人死了,别的女人痴心地追求他,可他看都不看一眼。”

    晏七行听得发酸,不自在地说:“世间竟有这等人物?”

    “是啊,世间是没有的。”有些伤感。“因为最后他死了。”

    “喔?”他一怔。“为什么?”

    “恩义难两全。”我简单地说。“用自己的死,换来两个敌对国家二十年的太平,死得很壮烈。”

    跟我的处境真像啊,可他选择了死尽忠尽义,而我选择了背叛,所以萧峰永远只是传说中的英雄,现实是没有的,现实也不配有。

    晏七行明白了我在说什么,好半天不出声。

    我笑了笑说:“只是一时感触而已,他有他的选择,我有我的立场。不管以后怎样,我不后悔,因为我知道对我最重要的是什么。”

    他抱紧了我,传递着他的力量:“即使我不是你心目中的大英雄,无法全忠全义,但有一事我答应你。”

    转过我的身子,双手扶在我两肩之上,他真挚地望着我,眼睛深沉如海:“除你之外,别的女人,我看都不看一眼。”

    “刘陵呢?”说不吃醋是假的,忍了又忍还是暴露本性了。

    他会心地笑了,清新的阳光照在他脸庞,明亮而温暖。

    “终于提到她了。”好像很开心的样子。“成亲直到如今,我没碰过她。”

    嘎?我睁圆了眼,信他才有鬼。

    他大笑片刻,忽然拥我入怀,嗅着我颈边的长发,低沉地说:“我清楚,若真的跟她有肌肤之亲,就一定会真的失去你。”

    我嗔怪地打了他一下,说:“我就那么小气?”

    “嗯,你是很小气。”他居然点头同意。“当初你不肯入宫的原因我铭记于心,刘丹连皇帝都不肯嫁了,怎会肯嫁一个左拥右抱的男人?”

    有点脸红,但很肯定地说:“那倒是。”

    感情是自私的,我尤其自私。

    从他怀里抬起头,抬手拧拧他的脸颊,说:“假如你敢跟什么刘陵金陵乱搞男女关系,我就去找什么刘城璧连城璧给你戴绿帽子。不是威胁哟,你知道的。”

    “刘城璧?”晏七行皱起了眉,明显的恼怒。“这小贼胆敢对你不敬,有朝一日必杀之。”

    这刘城璧对我下了什么药可以毒到这怀有异能的身体?他又做了什么让晏七行如此痛恨?我又是怎么到会稽的?有许多事想问他,尤其是四方镇,他真的忍心置我于死地而不顾?这个刺儿如梗在喉,不吐不快啊。

    真的很想问,但是咕噜,咕噜,肚子在叫。

    昨天到现在只忙着……嘿嘿……做事,忘了吃饭。

    借吃饭的空档儿,总可以推心置腹地谈谈吧。

    在我们转身回房间时,好像看到远远地有一艘船向这边而来,可是因为肚子太饿,或者太急着想跟他深谈,就没往心里去。

    饭菜很快送到了房间,送饭来的士兵看我们的眼神怪怪的,带着讷讷的笑,好像都知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。

    厚起老脸,狼吞虎咽地先吃饭,吃饱了才有力气说话。晏七行吃得很少,多半时间都在看着我,眼底眉梢尽是温柔之意,令人心里暖洋洋的。

    忍不住说:“你觉不觉得我们吵过之后,感情更贴近了?”

    他笑笑不吱声,还是专心致志地盯着我看。

    继续诱导他:“所以以后啊,有什么不满,有什么问题,一定要说出来,哪怕吵架也比憋在肚子里好。你说我说的对不对?”

    “言之有理。”他表示赞同。

    打蛇随棍上:“那,我有话问你。如果你想回答,就得说真话,如果不想回答,就保持沉默。可是,不许说假话骗我。”

    晏七行喝了口酒,坦然说:“但凭你问,我既不会说假话骗你,也不会保持沉默,知无不言,言无不尽。”

    我抬眼挑衅地看着他:“如果我听了你的真话生气怎么办?”

    晏七行微微一笑,不知打哪儿摸出根马鞭递到我面前。

    “干什么?”我莫名其妙。

    “给你出气。”他认真地说。

    我忍不住笑,痛快地接过来说:“好。”这家伙,什么时候变得幽默了。

    “那我可要问了?”

    我清清喉咙:“昨天你在甲板对我说……”

    很及时,真的很及时,外面有人高声道:“主公,卑职有要事禀告。”

    我挑挑眉,晏七行皱皱眉,说:“一个时辰后再来见我。”

    外面那人很不识相,不肯离开,说:“军情大事,卑职不敢耽搁。”

    这种情况下身为将领的女人,应该是深明大义予以理解,决不会拖男人的后腿。于是我非常大度、明理地摆摆手说:“去吧去吧,处理完事情我们再说,反正我也不急。”

    不知道出了什么“军情大事”,好事还是坏事?

    一念及此,顿时失了胃口。

    有时候挺恨自己的,干什么这么复杂呢,顾忌又多心思又重,常常搞得自己心灵巨痛又于事无补,特羡慕那些单纯率真的女孩子,想什么就做什么,爱什么就追什么,整个一“仰天大笑无拘碍,云在碧水月在天”。多潇洒,多写意?

    而我,说得比唱得好听,但真的潇洒不起来。

    唉,活着真累!

    不想知道,想知道,不想知道,想知道……

    站在甲板上数着海鸟,一颗心全在那件事儿上。

    那件事就是,到底发生了什么军情大事?半个小时都过了,也没见晏七行露面,看来真的是大事。

    海天那么辽阔,而我的心却如困锁在黑暗的小屋里,闷闷得透不过气来。

    背后有脚步声传来,以为是晏七行,心里一喜,转身看时,却是张陌生的脸孔————一个身穿叛军军装的小个士兵,看起来十七八岁左右,稚气中透着聪明。

    “小的景寿见过刘姑娘。”他笑嘻嘻的给我见礼。

    “有事吗?”有点惊奇,这小子似乎认识我,一副熟稔的样子。

    景寿还是满脸堆笑,说:“将军怕姑娘寂寞,特令小的陪姑娘四处走走,游赏楼船。”

    楼船之所以叫楼船,是因为船上起高楼。

    汉代的楼船体势高大,约十余丈,上下共分三层,第一层叫“庐”,“像庐舍也”;第二层,即“其上重宝曰飞庐,在上,故曰飞”;第三层,“又在上曰爵(雀)室,于中候望之如鸟雀之警示也”(刘熙《释名》)。(我住的地方是第三层)庐、飞庐、雀室,这三层每层都有防御敌人弓箭矢石进攻的女墙,女墙上开有射击的窗口,为了防御敌人的刀枪火攻,有时船上还蒙上皮革等物。楼船上设备齐全,已使用纤绳、楫、橹、帆等行驶工具。

    这般船上有三帆,四周还插满战旗,威武雄壮。

    景寿是个尽职的导游,一边带着我一层一层的参观一边解说着。我漫不经心地游览着,心不在焉地听着,现在哪有什么心情欣赏古代战船,只是若不找点事干干引开注意力,怕控制不住去干点其它事儿,比如偷窥加偷听。

    景寿成全了我的好奇心偷窥欲。

    到了第二层的右舷,景寿忽然一捂肚子,稚气地脸孔皱在一块儿说:“刘姑娘,小的肚痛去……”有点尴尬不好意思说下去。

    “方便嘛。”我笑了。“去吧,我等你。”

    这招儿也太明显了吧,他想搞什么鬼?当时的直觉就是这小子八成想害我。警惕地看看四周,一个鬼影儿都没有,不是有什么人躲在暗处想偷袭我吧。

    俗话说“艺高人胆大”,我倒偏要看看这里有什么猫儿腻。于是高抬腿轻落脚,向右舷末端飘了过去。

    什么都没有,没埋伏,没暗算,没猫儿腻————没意思!

    桥段太老套,完全是剧情需要。严格来说,是某人的需要,只是很久之后,当一切终结时,我才恍然大悟。

    如果……如果……世界上没有如果,只有后果。

    所以在最后一间房,当我认为“嘛儿事”没有准备离开时,适时听到了里面传来的交谈声。

    “……大军已经渡过淮水,不出三日必会师荥阳。”是女子的声音,是谁呢?“眼看大战在即,此时决不容有失。”

    停顿了一下说:“我不是怪责你,只是,此事还望你三思。”

    女子的声音十分清爽,隐隐透出一种权势熏陶下的高贵味道,但绝不张狂也不令人反感。

    “这正是三思之后的决定。”晏七行的声音,怎么这样温柔?“你放心,我有分寸。”
    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