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1/3)页 朱标点头。笛声起时,人群静极。 五声过后,他放下笛,脸上却没有自得,反而认真道:“我记住了,不能贪。” 朱瀚看他,眼里有笑。 夜色渐深,南市口的雾又一次笼罩了红绳棚。 棚下的灯笼发出暖黄的光,像是夜里的一只只守望的眼。 朱瀚坐在桌后,袖口里重新插回了那把竹尺,神情静定。 木牌仍在桌上,“先摸绳”三个字,在灯光下泛着细微的金边。 今夜风有些凉,却有一股暗涌的躁动,顺着街巷,一点点传来。 他抬头,远处一队披着青袍的衙役正急匆匆走来,脚步整齐却压不住声音,像是有人刻意放慢了呼吸,却终究掩不住胸腔里的紧迫。 “王爷。”领头的衙役拱手,低声道,“皇城东门外,有一群外地脚夫闹事,说是不服市中排位,要闯城运货。地方官推说夜里不能启衙,请王爷主持。” 朱瀚眼神一动,落在木牌上,手指轻轻敲了两下。 他没有立刻起身,只问:“他们摸过绳子吗?” 衙役一愣,随即摇头:“没有,王爷。那帮人粗鲁,连城门卫也不放在眼里,说什么‘先来先到’,非要硬闯。” 朱瀚缓缓起身,披上了外袍,声音不疾不徐:“那就让他们摸摸。” 他走出棚时,城门外的雾正浓,灯火映得空气里像飘着一层细雪。 几十个脚夫背着大包小裹,或扛或挑,聚在门口,吵得不可开交。 有人怒骂:“老子走了三天三夜,凭什么让后来的在前头!” 也有人吼:“我运的是急货!皇商的!你们敢拦?” 衙门里的小吏缩在门边,生怕被波及。衙役上前喝道:“肃静!王爷到!” 那群脚夫正嚷嚷,忽然看见朱瀚身披暗色锦袍,眉目沉静,气势如山,一下子都压低了声。 朱瀚不说话,手一抬,几名随行侍从立刻将一根长长的红绳,从棚下带来,系在城门前的石柱与木桩之间。 夜雾中,红绳像一条静静卧着的龙,呼吸平稳。 “先摸绳。”朱瀚的声音不高,却清晰传到每个人耳里,仿佛雾气都为之让开。 有人不服,冷笑:“王爷莫非也学市口那些小把戏?我们走的是脚程,凭的是辛苦,不是摸什么绳子!” 朱瀚看了那人一眼,眼神极淡:“你说得不错,靠脚程,也要靠心程。你摸一摸再说。” 那人犹豫片刻,还是伸手摸上了绳子。 红绳在夜雾中有点潮,掌心一贴上去,凉意顺着指尖滑入手心,像是被什么悄悄接走了一些燥气。 他心里一怔,刚要收手,却被朱瀚淡淡一句:“停半寸。” 他愣住,手没立刻收,反而心跳慢了一拍。 朱瀚环视四周:“你们一路风尘仆仆,各有苦劳。但城门之外,不是比谁喊得大声,而是要量得出各自的路。你们背的、挑的、扛的,不一样。夜里雾重,若一拥而上,撞了,毁的是你们自己的力气。” 众脚夫面面相觑,有人心头渐渐平静下来。 朱瀚挥手:“都来,摸绳。摸完,再说谁先谁后。” 几十人,依次上前。 有人粗手粗脚,却在摸绳那一刻慢了下来;有人本来嚣张,到红绳前竟无声无息。 夜雾像一口慢慢张开的锅,蒸出了人心里的气。 朱瀚负手而立,问:“你们各自报来——一路上,谁走的里程最远;谁挑的货最易坏;谁背的东西最重。” 众人此时已不再争吵,一个个开口。有人说:“我从徽州来,两百里。” 有人说:“我挑的是盐,潮一潮就坏。” 又有人说:“我背的是铁器,一担一百斤。” 朱瀚点头:“远的先,易坏的中,重的殿后。夜里入城,前者轻快,中者稳重,后者护持,不许乱。” “那如果有人抢呢?”先前那人不甘心问。 朱瀚冷冷一笑,指着红绳:“这绳摸了,就是城门的律。谁越,谁心乱。心乱之人,自己先出错。”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