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“你今日说的那块牌子。” 朱瀚看着黑夜,“把你的话钉在木头上,交给人看。火便有了可烧之物。” 风吹过院子,榆树的影子在地上摇晃。 朱标忽地站起:“我去写那块牌子。” “现在?”朱瀚笑。 “现在。”朱标跑了两步,又回头,“皇叔,你也写一笔?” “我?”朱瀚挑眉。 “你写第二行。”朱标认真, “第一行我来写:‘殿下说到没做到的事’。第二行你写:‘若真有,我来认错’。” 朱瀚注视他片刻,忽地笑了:“好。” 第三日的太学,比前一日还热。 牌子立在第二级台阶上,木纹细密,字迹不花,笔划清楚。 围在四周的人一个个仰着脖子看,像看庙会里的大鼓。 韩朔今天来得更早,他站在牌子前,指尖轻触那几行字,回头看朱标:“殿下,这一行‘认错’的字,是王爷写的?” “是。”朱标答。 “王爷字一向不肯落人后。” 韩朔笑,“想不到今日,竟也愿意写这两个字。” “我写给你们看。”朱瀚站在台阶底,“看见才算数。” “既如此……”韩朔收起笑,“今日我不问‘刑’,也不问‘礼’,我想问‘度’。” “你问。”朱标道。 “殿下说你不求人心服你。” 韩朔目光如锥,“可若你从来不求,你何以走到台阶上来?你今日站在这里,本身就在求。” “我求。”朱标坦然,“可我求的不是你们‘服我’,我求的是你们‘看我’。” “求看的目的呢?”韩朔追问。 “让你们知道,我不是在云里。” 朱标道,“我在你们面前。我不总是对的,我也可能说错话、做错事。可你们看见,我承认。我承认,你们就能信我下次会改。” 他看着韩朔,“这就是‘度’。” “承认的‘度’?”韩朔挑眉。 “不是。承受的‘度’。”朱标的声音不高,却很稳, “我能受多少指责,我心里有数。我受得起,你们才不必替我遮。” 人群安静下来。有人忽然拍了拍同伴的肩:“我信他一句。” “才一句。”同伴悄声提醒。 “才一句就够。”那人笑。 就在这时,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从人群外传来,像是有人在拥挤里硬生生挤出一条道。 阿槐飞快地掠到朱瀚身侧,低声:“王爷,北巷药铺查到的郁明就在太学外头。有人递了一枚短哨给他。” “短哨?”朱瀚眼神一敛,“谁给的?” “一个面摊婆子。”阿槐道,“但她手很干净,像练过。” “盯住。”朱瀚道,他的指尖在身侧轻轻一扣。 听众心绪的纹理忽然像潮水一样涌上来——近处的人多半兴奋、紧张、好奇,只有一线像冰一样的波纹从台阶左侧的槐树阴影里伸出来,冷冷地卷向木牌。 “左侧。”朱瀚垂眸,向阿槐打了个极小的手势。 阿槐像风一样掠出去。 下一瞬,槐树下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响,一个极小的金属碎片落到地上,在石阶上弹了两下,平平地停住。 人群一阵骚动,随即又被四下的眼线压住。 朱标的眼神扫过去,声音不变:“今日之‘度’,便多了一层——我在台阶上,台阶外有人想弄坏这块牌子,却没成功。” 他站直,向人群一拱手:“我说完了。” 韩朔深吸了一口气,忽地向前一步,郑重行礼:“殿下,臣服你三分。” “你何必。”朱标道。 “我何必?”韩朔笑了笑,自嘲一般,“我若不服,便是我自欺。” 一句话落下,人群里竟有人鼓掌。 掌院用力咳了一声,掌声却像草火一样蔓开。 夜,王府书房外的廊下,风把几片树叶吹到阶下。 朱瀚靠着柱子站着,听见里头笔墨的沙沙声。门半掩着,透出一束暖光。 “皇叔?”朱标从里头探出头。 “写完了?”朱瀚问。 “快。”朱标笑,“我在写明日要讲的第一句。” “是什么?”朱瀚问。 “‘我在台阶上,并非站得高,而是为了让你们看见。’” 朱标念了一遍,自己也笑起来,“你说,会不会太直?” 第(2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