连根拔起-《魔法学院的闪现天才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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锋利的餐刀轻易切开“肉排”表面焦黄的外皮,露出内部“鲜嫩多汁”的纹理。
他用叉子稳稳叉起一块大小适中的“肉”,缓缓送入口中,仔细咀嚼。
“!”
就在“肉”触及舌尖、牙齿咬下的瞬间,白流雪的瞳孔骤然收缩,身体甚至几不可察地僵硬了那么一瞬。
这“肉”的“味道”……不应该是纯粹的、沙粒般的粗糙感和无味吗?!
在“黄土指环”的作用下,他应该能“感知”到泥土被转化后的一种“可接受”的、类似于某种淀粉或矿物质的味道。
但此刻口腔中爆开的,却是一种……
“本来期待你能‘喝’咖啡,”淡褐土二月的声音适时响起,他慢条斯理地切着自己盘中的“肉”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近乎恶作剧般的探究,“没想到……连‘吃’也不能吗?”
他似乎预料到了白流雪的反应,以为对方会像之前喝咖啡时那样勉强忍耐,或者至少会流露出不适。
然而……
“不,您说什么呢。”
白流雪几乎在瞬间就控制住了自己那本能的生理反应,他迅速咽下口中的食物,甚至脸上露出了一个堪称“享受”的、混合着满足与惊讶的真诚笑容。
他继续切下第二块“肉”,再次送入口中,咀嚼的动作甚至带上了一丝迫不及待,眼神明亮地看着淡褐土二月:“果然是‘十二神月’赐予的食物……比我想象中,要‘好吃’多了。口感扎实,有种……独特的、大地馈赠般的风味。”
他说得无比自然,无比真诚。
无论是眼神、表情、咀嚼的动作,乃至吞咽后那下意识舔了舔嘴角的细微动作,都没有任何“虚假”或“强忍”的痕迹,仿佛他吃下的,真的是世间难得的美味珍馐。
“是……吗?”
淡褐土二月切肉的动作停了下来。
他眯起眼睛,那双镜片后的眼眸,如同最精密的仪器,死死地锁定着白流雪脸上的每一丝肌肉变化、眼中的每一缕光彩。
然而,他看到的只有真实不虚的享受,以及一丝对“美味”的纯粹赞叹。
第一次。
淡褐土二月心中,掠过这个念头,带起一丝奇异的涟漪。
他曾无数次尝试“模仿”人类的饮食文化,试图理解那种将外物转化为自身能量、并从中获得“愉悦”的、脆弱而短暂的仪式。
但因为那深入神格本源的“诅咒”,除了“大地”相关的物质,他无法真正操纵、转化、模拟任何其他元素。
因此,他只能用最纯粹的“泥土”,以神力强行塑形成各种食物的“外形”。
他“创造”过无数这样的“宴席”,招待过误入此间的生灵,也“观察”过他们面对这些“泥土造物”时的各种反应,有惊恐、厌恶、强忍、崩溃……但从未有人,能像眼前这个人类少年一样,如此“自然”,甚至“津津有味”地,将实质是沙土的“食物”吃下去,并给出“好吃”的评价。
看着白流雪又切下一块“蛋糕”,用叉子送入口中,眯起眼睛仿佛在品尝奶油与莓果的酸甜,淡褐土二月感到一阵短暂的、近乎茫然的失语。
“真的……好吃吗?”
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,声音比刚才轻了一些,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、微妙的动摇。
“是的,很合我的口味。”
白流雪肯定地点头,又喝了一口“海鲜浓汤”,甚至发出满足的轻叹,“尤其是这汤,浓郁顺滑,香料的味道也恰到好处。”
“是……吗。”
淡褐土二月收回目光,垂下眼帘,看着自己盘中那精心切割、却未曾动过一口的“肉排”,沉默了片刻。
然后,他拿起叉子,轻轻碰了碰自己面前那块“肉排”,又抬眼看了看正在专心对付“面包”的白流雪,用一种近乎叹息的、复杂的语气说道:“你果然……‘与众不同’。”
“谢谢。”
白流雪坦然接受这份评价,仿佛只是听到对方夸奖今天的天气。
淡褐土二月放下刀叉,没有再尝试进食。
他身体向后,重新靠进椅背,双手再次交叉放在膝上,目光穿过餐桌上氤氲的“食物”热气,落在白流雪脸上,那眼神变得更深邃,也更……“认真”了一些。
“事实上,”他缓缓开口,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,但多了一丝开诚布公的意味,“在你来之前……有人‘提前’透露了一些,关于你的‘消息’。”
白流雪咀嚼的动作微微一顿,抬起眼。
“是灰空十月……”
淡褐土二月说出这个名字时,语气带着一种奇异的、混合着不悦与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,“那个把我从‘长眠’中唤醒的……傲慢家伙。”
“灰空十月?”
白流雪咽下口中的食物,眉头微蹙。
那位执掌空间的十二月,与他有过短暂而危险的接触,其目的至今成谜。
“是的。”
淡褐土二月点头,镜片后的目光仿佛穿透了房间,看向某个遥远的、与时空相关的点,“你知道……这个世界是怎么‘运转’的吗?”
不等白流雪回答,他自问自答,声音低沉而平缓,带着一种叙述史诗般的韵律:“结局……在‘命运’的织机之下,早已注定。
我们所有人,人类、精灵、巨龙、神祇,乃至这山川河海、日月星辰都只是按照编织好的‘图案’,接受它,并‘活下去’而已。
反抗、挣扎、改变……不过是图案中早已预设好的、微不足道的‘纹理’,最终都会归于‘注定’的终点。”
“我知道。”白流雪平静地回应。
他太“知道”了,无论是作为“玩家”知晓“剧情”,还是作为“穿越者”体验“命运”的束缚。
“然而,”淡褐土二月话锋一转,目光重新聚焦在白流雪脸上,那目光锐利如即将出鞘的剑,“你却在……‘破坏’那个‘命运’。”
“……”
“世界的‘故事’,就像一列沿着早已铺设好的‘轨道’行驶的火车。”
淡褐土二月用了一个比喻,声音依旧平稳,但白流雪能听出其中一丝极淡的、近乎“困惑”的波动,“如果没有‘特别’的事情发生,它最终会平稳地、分毫不差地,到达‘终点站’。但是……你出现后,‘动摇’了轨道。”
他微微前倾身体,那儒雅的脸上,第一次清晰地流露出一种属于“神祇”的、审视“异常”的严肃:“火车开始‘脱轨’。你知道这有多‘危险’吗?对火车本身,对轨道,对沿途的一切,甚至对……‘终点’?”
“我知道。”
白流雪再次回答,语气没有丝毫动摇,他放下了手中的刀叉,发出轻微的碰撞声。
这次,轮到他来主导话题,说出一些掺杂着“真实”的话语了。
“我至今……”
他缓缓开口,目光投向虚空,仿佛在凝视着无数个破碎的倒影,“目睹了……‘无数’世界的‘灭亡’。”
淡褐土二月交叉的手指,几不可察地收紧了一下。
“是这样吗。”
他低声回应,没有质疑,更像是在确认某个猜测。
“铺设好的轨道?好吧。”
白流雪收回目光,重新看向淡褐土二月,迷彩色的眼眸深处,仿佛有冰冷的火焰在静静燃烧,“但如果……‘终点站’什么都没有呢?如果那列耗尽无数时光、承载了所有悲欢离合、希望与绝望的火车,驶向的只是一个……空无一物的月台,然后就此消失,仿佛从未存在过呢?”
“你在谈论……‘毁灭’吗?”
淡褐土二月皱眉。
“不,不是‘毁灭’。”
白流雪摇头,语气带上了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,“‘毁灭’至少还留下‘残骸’,留下‘记忆’,留下‘曾经存在过’的‘痕迹’。我说的是更彻底的……虚无。”
他仿佛在寻找最准确的词语来描述那不可名状的恐怖:“人总有一天会死。同样,世界……也有迎接‘死亡’的一天。但如果那‘尽头’没有任何‘意义’,只有‘虚无’存在,没有记忆,没有痕迹,没有延续,没有‘意义’本身。一切存在过的、思考过的、爱过的、恨过的、创造过的、毁灭过的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如同从未发生,彻底归于‘无’。你的生活,你的思想,你的羁绊,你的目的,你的信念……一切都变得毫无‘意义’。就像空气中飘浮的一粒尘埃,甚至……还不如。”
“……”
淡褐土二月的表情,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僵硬。
镜片后的眼眸中,那深邃的平静被打破,翻涌起一丝清晰的不适,甚至是一闪而逝的……抗拒。
显然,他不喜欢这个话题,极其不喜欢。
白流雪也不想说这些,这触及了他内心最深处、连自己都不愿轻易触碰的恐惧。
关于“穿越”的真相,关于“世界”的本质,关于自身存在的“意义”与“终结”的可能性。
但他别无选择。
他需要一枚足够沉重、足够撼动神祇心灵的“筹码”。
“所以……”
白流雪深吸一口气,强迫自己从那冰冷的虚无想象中挣脱出来,目光重新变得锐利而坚定,紧紧锁住淡褐土二月那双流露出复杂情绪的眼眸。
“如果我……确实‘动摇’了行驶中的火车,”他一字一句,声音清晰而有力,仿佛在宣读某种誓言,又像是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,“原因很简单……”
“为了不让我所珍视的一切,最终化为‘虚无’,我宁愿……让它‘脱轨’。”
话音落下,房间陷入一片死寂。
只有壁炉虚假的火焰,还在不知疲倦地“噼啪”作响。
淡褐土二月闭上了眼睛,长长的睫毛在镜片后投下淡淡的阴影。
对他而言,单纯的“死亡”或许无所谓。
但“彻底的虚无”?
“存在”本身的彻底否定与抹消?
即使对活了无尽岁月的神祇而言,这也是一个过于沉重、过于禁忌的议题。
有人说,活得越久,越会对“生活”感到厌倦,最终能谦卑地接受“死亡”。
那是无知者的臆想。
正因为活得足够久,见证了无数文明的兴起与覆灭,感受过时光长河无尽的冲刷,他们才比只活百年的人类,更加深刻地恐惧“终结”,更加贪婪地渴望“延续”。
那份对“存在”本身的执着,早已融入神格,成为本能。
只是,因为“故事”的路线早已被“命运”的织机预设,他们不得不“接受”那看似注定的结局,用“永恒”的麻木或“职责”的履行来掩盖那深藏的恐惧。
“你真的……”
淡褐土二月缓缓睁开眼,那双总是平静深邃的眼眸,此刻清晰地倒映着壁炉跳动的火光,也倒映着白流雪平静而坚定的脸,“能改变……‘我们’的命运吗?”
他的声音很轻,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、近乎脆弱的沙哑。
“怎么……相信你?”
他继续问道,目光锐利如刀,仿佛要切开一切谎言,“按照你说的,你之前经历了‘无数次’失败,不是吗?”
“是的。”
白流雪坦然承认,没有丝毫回避,“我经历了无数次失败。在无数的‘可能性’中,在无数的‘世界线’里,我跌倒过,失去过,绝望过,目睹过最坏的结局。”
他身体微微前倾,目光灼灼:“但比起……从未‘失败’过的人,我认为……自己‘成功’的几率,反而‘更高’。”
“从未失败”,意味着从未真正“尝试”去改变,意味着只是沿着“轨道”麻木前行,意味着早已在心中接受了“终点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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